柔，她肯定不能同意！那賤人一定恨她，若是讓那極為受寵的賤妃養大，將來恐怕要和她兒子爭天下的，而且分量極重的句江城也是不小的威脅。於是她處心積慮想了這麽一個好辦法，既讓賤人有了兒子，又能空手白刃奪了句江城。她勸說軒轅霆，昀玉害了柔妃，柔妃見著她的兒子豈能不恨？！不若把柔妃的親人接來……

一切她都沒想到啊！

一個氣度不凡的二皇子，一個小道初成的三皇子，還有，當年，無論她怎麽舉薦，軒轅霆總是擺擺手，說什麽鐘魁還沒找到，不肯將句江城易主。

都是這個賤女人！

雖然後宮那麽多女人，但就是她一出現，才真正奪了霆哥對自己的愛，她還要奪走一切，奪走甫兒的一切……

想到這些，梁後終於摸進袖子裏，那把石鋼匕首的刀鋒在衣襟下閃著寒光。

她是將門之後，雖然從未親手殺過人，但絕不懼怕雙手沾滿鮮血。

剛剛不是沒動過這個念頭。

只是她和程柔不同，她總覺得還有出去的可能。石鋼的刀鋒劃破皮肉，傷痕明顯可辨，誰都知道她梁芮這麽一把石鋼匕首，皇帝當然更加清楚！

她是怕皇帝恨她！

盡管不願意承認，但她知道這個女人在他心中的分量，那是無法挽回的一步。

但如今，她更怕自己的兒子會走到無可挽回的盡頭，且不說當不當太子，如果真有失勢的那天，她的甫兒定然是活不成的。

不如先除了這個女人！

這個念頭越來越重，梁後緊握著匕首，慢慢摸索著向程柔探進，

“既然都說到這裏了，不如就坦誠相見吧！

你隱默十年，為什麽又突然冒出來？心裏打著大逆不道，見不得人的算盤吧？！望京公祭，是你還是你的好兒子，主張要刺殺甫兒的？！”

程柔沈默片刻才開口，聲音裏萬般憔悴，

“我們不都一樣嗎？！

都是為了孩子，為了男人，身不由己，己不由心，心，哼，早就沒了熱血和溫度了……”

梁後向著聲音摸去，聽上去程柔明明近在咫尺，但卻總是找不著夠不到，她小心的扶著光滑墻壁向前走，直覺已經饒了一個大圈。

賤人，你到底在哪？！

梁後心裏猶疑，難不成賤人嗅出了危險，也在向前挪動著，和她玩貓捉老鼠？！

“好妹妹，你說的是啊！可是，這不是答案！”

梁後又想誘程柔多說幾句，她好再聽聽動靜。

但四周忽然大亮，耀眼的白光從墻壁發出，霎時晃的睜不開眼睛，梁後立馬擡手掩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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約莫也就過了一兩分鐘，白光逐漸變弱，梁後唯唯挪開衣袖，發現自己正被關在一個巨大的圓形牢籠裏，光滑的墻壁透明如水，堅硬如冰，全都映照著她的影子，竟比軒轅皇城裏最上品的金銅鏡照的還清晰。

但這裏，竟然只有她一個人！！！

“你在哪兒？”

梁後大聲叫喊。

她發現這個圓很是奇妙，她不管往哪走，它似乎都會順著她的腳步移動，她永遠像踩在平面上，怪不得黑暗中一點感覺都沒有，就像走在一條沒有盡頭的路。

片刻之後，程柔的聲音清晰的傳來，

“你在哪兒？！”

她反問道。

聽口氣，她似乎也和自己一樣的吃驚，難道是被關在另外一個圓裏？！

沒等她們再開口，那個嘶啞可憎的聲音穿透每一寸圓璧有力傳來，

“哈哈哈哈！凡狗的女人真是聒噪啊！你們兩個，真心話就到此為止吧！還有什麽要說的，到冥王那裏一吐為快吧，讓陰間的皇帝給你們判判是非黑白！哈哈哈哈…來感受下‘恐怖之源’的真正魔力吧…”

餘音未落，圓璧上的光忽明忽暗的旋轉起來，梁後頭暈目眩，跌坐下來，她閉上眼睛，捂著腦袋，還在堅撐著，不停告誡自己，別怕，別慌別亂！

“母後…救我…母後…救我……”

甫兒的聲音突然傳來！

梁後驚慌睜眼，四周重又變黑，但整個圓璧上光影浮動，看的清清楚楚，那都是她的甫兒！

從新生小兒到長大成人，各個時期的甫兒，無數個他們，全都滿身鮮血，在墻壁上，頭上，腳下，不停的轉動，晃動著，向她伸出手，痛苦的聲音混雜在一起，全部嚷著，

“母後…救我…母後…好疼……”

梁後驚叫著，像發瘋一樣的哭喊著，她不停的跳動逃跑，想躲開腳下踩著的甫兒，可是不論怎麽跑動，甫兒永遠都在她的腳下，頭上，眼前…

流著血的甫兒……

還有披頭散發，輕紗蔽體的寅兒，她狐媚的勾著手指頭，輕賤的浪叫著，“來啊來啊，誰要來，快來啊……”就像被灌了迷魂湯，就像那些官妓如此不堪入目！

還有……

還有皇帝軒轅霆，她的霆哥，他冷漠的盯著她，一言不發，只有冷漠，從來不曾有過的令人心驚的冷漠……

畫面不停的在甫兒，寅兒和軒轅霆之間流轉，梁後已經快被折磨的失常，她感覺一顆心像要跳出來，一種從未嘗過的苦楚從心間冒出，一種由來已久的恐懼像夏日的藤蔓，瞬間匍匐了整個身體。

這是那個可怕的預言！！！

它們全都成真了！全都成真了！

我失去了所有，我的甫兒，寅兒，我的孩子，我的霆哥！！！

“不，不要……不要……”

梁後閉上眼睛，瘋狂的拿著石鋼匕首向空中揮刺，

“滾開！滾開……不要……”

程柔的境遇也好不到哪裏，她同樣的陷入深深的恐懼中，呼喊著“不要，不要……”變成了另外一個瘋子。

她看見的，是她的夢！

那個軒轅霆被羅霽哥哥一箭穿心的夢！

她的聲音也在畫面裏，她高喊的依舊是，

“我愛他，我愛他……”

她看見了羅霽濕漉漉的雙眼，他如此的傷心欲絕，如此痛苦……

“羅霽哥哥，我沒有，我沒有……”

程柔失態的沖著畫面裏的羅霽叫嚷，卻在那一聲聲的“我愛他”之下逐漸空白無力，

“不要，不要……”

她捶打著自己的心口。

就在兩人快要神智崩潰的邊緣，忽然振聾發聵的轟鳴聲起，圈外似乎傳來一陣陣巨大的撞擊，畫面開始晃動，變得斷斷續續，最終，在一聲巨響之後，畫面被崩碎，一道紫光從頭頂射下……

程柔和梁後在看見光明的剎那，終於耗盡精力，俱昏死過去！

*** ***

君景親自來報柔貴妃娘娘醒來的時候，軒轅琦正在懷恩的房間裏。

懷恩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，面無血色，發梢花白了大半。軒轅琦看著這張臉，兩個靈魂在腦海中碰撞，一個是那個在木槿花籬下對他羞赧含笑的真正的懷恩，一個是滿臉鮮血一彎笑眸註視著他的莫語。

照理說，現在是最好的時機，將莫語的魂招回去，然後把懷恩喚醒。失憶對於一個受了重傷險些失魂喪魄的人來說，是再正常不過的後遺癥。如此，很多事情都很容易解釋，無論是對誰。

但懷恩，不，應該是莫語，最後的那個眼神有些讓他為難，他知道她全部都聽見了。

他本來正往金霞山去，也就在那時，感知到皇城的異動，於是拼命往這邊趕，遠遠的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程柔被那張黑色大嘴吃下去，無能為力。

一直穿破疾風狂奔的他霎那間來了個急剎車，長長的發尾和長袍衣角來不及適應，依舊照慣性向前伸展，同樣來不及適應的還有他身邊的檀蘇米犖，他從圖林城抓回來的‘夜鬼’。

但幾秒鐘之後，它們就都被軒轅琦貿然停定的身體給拽了回來。

檀蘇米犖輕叫一聲，手腕生疼，被赤金鉸鏈縛著的雙手這一下就被勒紅了。但她似乎並不生氣，反而拉拉衣袖蓋住紅腫，急切的對手握鉸鏈另一端的軒轅琦道，

“怎麽辦，我們來晚了！司月行者們已經開始行動了！”

司月行者，這是他們對自己族類的稱呼；雖然修仙界對他們的官方稱謂是夜影或者夜行人，但是夜鬼似乎用起來更順口些；而凡人多數叫他們灰眼人或者銀毛，因為他們的眼睛都是灰色的，而且頭發有一絲是銀白的，不同於凡人老了的蒼白，那一絲身份的象征，是炫著銀色光芒的。同樣的，那眼睛也不同於瞎子的死灰，而是靈動有神的碳灰。不同於死鬼，那些真正的鬼，那般的兇神惡煞，眾生萬相，夜鬼們每一個都生的精致萬分，幻人心性，仿佛在被血夜蠱毒吞噬時，渾身上下都經過它用心的修磨和改造。

聽她這麽稱呼，軒轅琦原本對她存有的一絲憐憫和同情瞬時蕩然無存。

一股被壓抑已久的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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